1.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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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漆黑的长夜，她跑的很急，跳动的火光晃了她的眼。

上京最繁荣的庆远街上，灯火如昼，有许多的百姓驻足在此，议论声中夹着火铳爆裂声，男子的悲鸣和女子的哭嚎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如地狱修罗被拖到人间，令闻声之人步步胆寒。

她走出小巷，混入人群，心跳砰砰作响，错肩而过的人议论道：“天杀的阎王，这谢老侯爷真是要绝嗣了！”

“哪里是要绝嗣，”围观的人道：“不过是有人借着私造火铳，拿谢家兴师问罪罢了。”

她停了步子，循着围观所指之处，看向夜如白昼的庆远街，灯笼上染着细碎的血珠，地上像是家仆的死尸身上，全是火铳炸开烧焦的血骨，一身说书人打扮的老先生手同看热闹的人百姓躲在一处逼仄的巷内，冒着头尖道道：“新帝初登帝位，以削藩之事为由，拿英安王开刀，不想他竟谋逆之心，新帝震怒，妻女被杀，王府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漫天的乌鸦哗啦啦的飞了三日，惨啊。”

“这事你老说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那城门口挂了三日人头，当官的不走民道，我们出门在外天天见着磕碜，身上都揣着符纸，真怕一闭眼，鬼就招上家门来了！”

先生说着对着壶嘴喝口热茶，回头看着探头的百姓，一个个巴掌如雨点般大小砸在他们脑门上，避开巡逻的禁军，小声道：“你们可知，除了英安王的妻女，这上京王府里，一夜间被新皇杀完了多少皇室子孙！那些武将家眷扣在宫中半月未出，这是硬逼着那些武将对抗的上京外的藩王。一个是无德的皇逼着皇室宗亲兵戎相向，这谢家原是凭着战功封侯，又有辽北兵权，多年来又是中立，祖孙攒下的错处，条条都能揪出错来，制他们于死地！”

“不过这也不怪这谢家，”所有人顺着先生的视线，落在星星火点的天香楼上，那朱红色的大门前，大门有一群黑压压的禁军围的水泄不通，一位女子从天香楼跌跌撞撞走出，鬓发凌乱，目如死寂，白狐氅被汩汩冒出的鲜血染红，她的眸光涣散，发出沉痛的暗哑，倒在地上。

先生叹道：“谢着父子孤勇凭着战功成了北梁第一位非皇室宗亲，当年辽北之乱，谢老侯爷送走了他儿子，而今重伤战败驾鹤西去，孙子夹在新皇忌惮和藩王谋逆，两方早已是水火不容，孙子又是个不成气候的玩意儿，落成什么下场，轮不到咱们在这伤春悲秋。”

“是啊，”一旁人的听到靖远侯，立刻附和起来，“他当初不仅把江尚书儿子四肢拧碎了，我还听说，他当街纵马行凶，差点杀了崔家小姐性命。”

“对啊，对啊，坊间去年都传开了，他娶了江尚书的弃妇，听说还是个群主呢！说不准，两人早就有染，被江大人捉奸，才休了她！”

这一开口，就如一滴水滴入沸滚的油中轩然炸开，李无忧清楚的听到，靖远侯谢思空是个混迹青楼赌坊的纨绔子弟，那侯位的名头是圣上念在他家旧恩亲封的，一朝夕变，就成了杀人如麻，污人清白的子弟。

李无忧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脑子一片混乱。

不是嘉景十八年吗？

她......不是在儋州......为何会在上京?

嘉景帝驾崩了，那现下的新帝是三皇子李云渡？！

尤其是听到崔阙诗，李无忧不知为何，对这位从未谋面的上京才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们还说英安王仗着皇上膝下子嗣单薄，与三皇子鹬蚌相争帝位，百姓间早已传的流言蜚语，就看这帝位花落谁家。

街上的百姓被禁军撵着散去，李无忧握紧手中吹灭的灯笼，见天香楼悬梁砸下，大火爆燃，她闻到一股刺鼻的火油，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身中数刀，撑着长剑，踉跄走出火海，在一声爆炸的热浪中冲起，少年从火海中冲出，竭声嘶吼，“娘——！”

他不过弱冠之年，墨发散乱，满身血污，他双目通红燃着愤怒和不甘。

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如走马灯的行人停下脚步，任凭禁军推撵，都是勾着头掂着脚尖儿，看向天香楼门前。

少年立剑自身挡在妇人身前，那乌黑如如漆的眼眸蒙了层凄然，眼睫上坠着泪珠，颤手捂住妇人冒血的伤处，禁军首领在天香楼擦拭去枪口血迹，睨了一眼谢思空，冷嘲道：“谢小侯爷，你在上京作威作福多年，怎么现在家破人亡还会哭了？”

“裴寂！！”谢思空浑身颤抖，紧握长剑怒不可遏道：“我与你的仇怨，凭什么牵连无辜之人！”

“无辜？”裴寂笑起来，甩掉擦拭火铳的帕子，拿起火铳三两下上膛后，那闪着寒光的枪口对着妇人，“你们谢家抗旨不遵，忤逆圣上，做臣子的当然是要奉命行事，对了，你府中那些半老徐娘的婆子可真是赔本，卖到青楼妓院都无人要，不如卖去暗窑，你娘好歹武将之女，风韵犹存，我的手下自会好好对她，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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