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统计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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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到正午，薛夫人房中的丫鬟望月按惯例请宝钗去用饭，宝钗听到外面的动静，放下手中的笔墨，起身擦了擦手。

“姑娘画什么呢？”望月隐约看到宝钗面前的纸上画了一堆横竖线条，不像是画，倒像是算盘格子。

“统计表格。”宝钗说出一个奇怪的词。

望月不解的眼神中，宝钗笑了笑，“别急，过几日你们就都用上了。”

“我可不会画画，连绣花都搭不好颜色，还得拜托莺儿帮我挑呢。”望月连忙摆了摆手。

莺儿是府里公认的手巧丫鬟，无论是绣花打络子，配色裁衣服，还是编些新巧的柳筐花篮，她都做得样样俱全。

莺儿开玩笑道，“我这些日子忙着和姑娘读书识字呢，可没空帮你了。”

望月眼里闪过一抹艳羡，很快收了起来，宝钗把一切看在眼里，对自己的计划又多了几分信心。

到了薛夫人院里，薛蟠这次居然先到了，正在和薛夫人说什么，看见宝钗，他心虚地挠了挠头，止住了话头。

“哥哥和妈说什么呢？”宝钗恍若未闻。

“外头都在传……传妹妹干了件大事。”薛蟠欲言又止。

宝钗笑了声，“不过是按朝廷律法告了一个贪污钱款的管事，叫哥哥说的像是我学花木兰披甲上阵了似的。”

薛蟠心想怎么能这么比，但又不如宝钗善辞，一时说不出话来。

薛夫人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宝丫头，别拿话呕你哥哥。现在外面都在传，说薛家小姐薛宝钗亲自把自家书坊的管事告上了公堂，都快成坊间轶事了，这种事情传得广了，你以后怎么……”

宝钗上前握住母亲的手，安抚般拍了拍，小小一个人儿却十分气定神闲，“妈，我就是要让这件事传得广。”

“你？……”薛夫人不明所以。

“昔年缇萦救父，木兰从军，为什么至今仍被人传颂？因为她们以女子之身为所不能为，救家人于危难之中，最终成仁成义。如今父亲早逝，薛家无父无长，摇摇欲坠，我挺身而出为父亲继志，为兄长分忧，明明是效仿列女传各位先贤女子，何错之有？”

“我没记错的话，本朝初年北直隶一位奇女子黄善聪，在父亲仙去后男扮女装继续行商，守住家业抚养幼弟长大，后来被太上皇请入宫亲封了女官，还被太后写入了《女训》之中，我说我欲效仿黄尚宫，外头哪个敢多言反对？”

“可我们这样的人家，让小姐靠这个扬名……”薛夫人顿了一下，她并不愚笨，已经想到了女儿背后的目的，“你就是想靠这个扬名，最好扬地远远的，提起薛家便能想到你。”

在母亲面前，宝钗没有伪装，她点了点头，“总归是要争，我想把好处争到自己身上，这样才不至于受制于人。”

“你舅舅与姨夫家……”

“妈，我这几日想明白一个道理，靠人不如靠自己，就算再加一道姻亲，亲戚也终究是亲戚，除非把薛家的产业拱手相让，不然凭什么让人家替咱们料理这一团乱事？”

薛姨妈嘴唇抖动了几下，被小女儿的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薛蟠左看看又看看，他听不懂母亲和妹妹这一句句话到底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气氛压抑了起来。

他想不出头绪，索性一拍大腿道，“总归是那个王承隆偷咱们家的钱，还不长眼睛敷衍妹妹，妹妹去官府告他天经地义，妈你放心，外面谁敢说妹妹的不是，我立即打他一顿！”

薛夫人哭笑不得，指着儿子骂道，“外头都说你是个呆霸王，真是呆！”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宝丫头的主意大，我如今是管不得她了。罢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总归你自己心里有数，不是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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