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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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日子停止在初三的第三个星期五，杨行简在上课的途中被叫出教室。他走出教室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停顿了一下，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看见杨行简回头，他缓缓扭头，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和紧抿的嘴唇，他扫视了一眼，却没有任何焦点。杨行简视线最后的目的地是在他的课桌。杨行简从来都不用书笠，他的书总是干净整洁的横放在课桌上，从底层到上层由大到小码的整整齐齐，在书的最上面放着一个深蓝色的帆布笔袋，笔袋下压着一条20cm长的直尺。上节课是一堂数学课，杨行简在上一节课就是用这一把直尺测量直角三角形的边长。

杨行简再也没回来，连他的书包，被褥和生活用品也是老师帮他打包邮寄回家。满怀着一肚子的探究欲，我回到家还没有放下行李就冲向厨房向母亲询问事情的始末。

母亲一脸惋惜之情，她说杨行简可能以后不会上学了，他的爸爸出轨了一位超市售货员，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别人跑到家里来闹，杨行简的母亲是一位容易急躁易怒的女人，她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切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立刻破口大骂，她愤愤的扭住售货员的头发，用尽全部力气将售货员的头发缠绕在手指上向上拉。售货员跪坐在地上，双手想要捂住头皮，可剧烈的疼痛让她找不到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方，售货员的嗓子里不自觉的发出微弱的□□，杨行简的母亲越来越暴躁，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两只手也因为太过用力而抖动，她依旧咬紧牙关不肯放松一点力气。正在这战况焦灼之时，杨行简的父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入战场，他没有让战场有任何喘息之机，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良心发现准备帮妻子反击售货员之时，他握住妻子的手，一点一点把售货员的头发抢救出来。男人抱住售货员，动作轻柔的将她扶起来，抬眼用最恶毒的目光瞪住他原本的妻子，妻子早在他来到之前眼中呈现出希望的花火。从鹅卵石甬路到达家门口有10米的距离，丈夫走过这10米的时候，妻子在恼怒之中脑海中浮现出了很多东西，她想起他们曾一起携手走过湖面上的廊桥，他们曾一起面对佛像许下永生永世永不分离的祈愿。隔壁市有一条潇湘古街，每当七月七日时，那条古街就会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她从不喜欢用钱买来的花灯，她只喜欢她的丈夫猜灯谜赢来的花灯，莲花灯，兔子灯……什么灯都行，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灯笼，是他拿到灯笼那一瞬间的欣喜和毫不犹豫递过来的果断。她知道她自己从来都不是善解人意的女生，也做不来温声细语，可是她就是觉得他能懂自己藏在急躁里的细腻。有几次，她捂着嘴向做工的同伴夸耀——全世界都看不出我的真实性格，只有他看得出来。

售货员冲到房门的那一刻，正在院子里蹲着洗衣的她还以为售货员是来问路的旅人。是的，这条巷子的路七扭八折，如果不是长久入住在这里的人，旁人是很不容易找到出路的，更别提那些误打误撞闯进来的人。

售货员向她揭露一切的时候，天上的太阳正散发着青白色的光芒，今天的天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天空中一朵游荡的白云都没有。她单只手臂叉腰，另一只手臂沾着白色的泡沫，天气不好，手上的泡沫也不会在太阳的照射下发散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售货员吐出男人是怎样向她发誓，怎样在她面前咒骂她时。女人突然不知道该给出那个售货员什么样的反应，她吐了吐舌头，湿润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后背突然一片寒冷，有一片蚂蚁漫步的瘙痒，最后渗出细密的汗球。她听见自己平稳的呼吸停顿一下又迅速接上，一块石头从心里往下落，连带着躯壳里的灵魂。石头带着灵魂不断坠落深渊，她的心一直在落。售货员说完后，眸中射出得意洋洋和幸灾乐祸。看在杨行简母亲的眼中，那眸中还夹杂了一些令人悲痛欲绝的同情。她想要笑一下，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她的笑比哭还难看，惨不忍睹。洗衣大盆里的泡沫已经碎裂了大半，隔壁有一个空巢老人，每天下午四点一刻就会搬出一台破旧的收音机播话剧，老人有些耳聋，总会把声音调的很大，今天老人听的话剧叫《青蛇》，许仙向白素贞许下重诺:“我会一生一世都待你好，永远不会有二志。”

路人的话透过收音机与舞台，跟着空气来到杨行简母亲的耳边:“一生一世很长，姑娘不可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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