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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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舜华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懒得搭理她，抬脚就往外走去。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类似她这种，被黑雾侵染的人。

然而，还未等她跨出大门，一只槁骨腐肉的手横过来将她拦住。再定眼一瞧，分明是嫩如水葱的纤纤玉指。

一看有人被拦住，那只手又收了回去。手在火炉上烤着，冒着袅袅青烟，对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道：“李郎君不在，但赵郎君、王小郎君都在，他们都盼着能和你在一起呢。一晚上一千两银子，也只有他们舍得花钱。你若是再不开门迎客，可别最后什么都没落着。”

没有舌头，声音却十分清晰。

样子娇艳动人，却似枯茎朽骨。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姜舜华很想知道。但这人说话令人生厌，她不愿理会。

这副凛若冰霜不瞅不睬的样子，让玉蕊十分怄气，脸部因愤怒而扭曲，脸上大片腐肉扑簌掉落在地，只留下两只眼球直溜溜在眼眶中打了个转，最后整个面部贴在姜舜华面前：“进了这门，还想装清高，还当娘子在姑苏呢？”

声音刺耳。眼睛中汇集起来的不甘与妒忌，似乎想将舜华抽筋剥皮，但不管她如何出言挑衅，始终不能影响姜舜华半点情绪。

只是气坏了碧萝。她看不见残尸败蜕，亦闻不到腥臭，只见玉蕊咄咄逼人，字里行间满是挑衅，更别说提起姑苏这让舜华伤心之地。

“怎么？玉蕊娘子这是没恩客，心中气不过，故来此发疯？”她上前一步护在姜舜华面前：“娘子当谁都跟您一样，什么脏的咸的都往屋里领。那么多春宵一刻，怎么也没见您赚到千两金呐？”

这番话，说得很直白，也很有道理。

所以因此碧萝才没有被黑色雾气侵蚀？姜舜华心中一动。

这番话，把玉蕊气得七窍生烟。

她听说李郎君送花给姜舜华，心里很是嫉妒，本想让舜华难堪，却没想到被这丫鬟如此羞辱，心情不免郁闷。

一股刺鼻的味道，从玉蕊的体内散发出来，她的七窍之中，有黑色气息不断流动，驱使着她抬起手，一巴掌拍了过来。

“快来人呀，玉蕊娘子发疯了！”巴掌还未到，碧萝的大嗓门先嚷嚷开来，惊得玉蕊忙后退几步。

不多时，阁楼里走出三三两两的人影，窃窃私语。

玉蕊意识到这一点，气得浑身发抖。那黑气在她的肌肤上游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终化作一条毒蛇，朝着碧萝扑了过去。

这黑气的力量，不容小觑。

姜舜华一把将碧萝拉到身后，让那黑蛇直冲她而来，同时握住玉蕊的手腕，摁住一块黑斑。

“松手。”玉蕊吃痛地惊呼，体内黑影像被人扼住命线疯狂嘶叫着，散成蛆虫想要逃窜出这副身体。

姜舜华双眼赤红，猛然一吸那黑色雾气就被她一口吞入腹中。与此同时，她的手指刺入玉蕊手腕，用力一拉，便将那道黑影拉了出来。

刹那间，剩余的黑色雾气占据了玉蕊的内脏，与玉蕊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做着最后的挣扎。

若是将这一切都抽出来，玉蕊必死无疑。

玉蕊脸色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瑟瑟发抖，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双方僵持不下，那道黑影惧怕姜舜华，逐渐放弃了抵抗，化作一道道黑色丝线，缠绕在姜舜华的手腕上，然后迅速没入她体内。玉蕊手中暖炉也适时坠地，未烧尽的炭火溅起火星子，将舜华裙摆燎了几个洞。

“娘子，玉蕊好像晕过去了。”

随着这声惊呼，姜舜华裙摆上冒出火光，一寸寸燃烧上来，周边的场景骤然改变。

千里荒坟，秃鹫盘旋。

“阿娘，求你别死。”一个娇小的人影蹲在那里，低声啜泣。

姜舜华伫立于大地之上，红瞳悬空，眼前种种皆映入眼帘里。

但随着这哭声不断，舜华心中逐渐充满悲伤，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倏然，一只骨瘦如柴的手伸过来，轻轻拭去她的眼泪，而后又使劲将她推开：“相府不可攀，命薄不能入。蕊儿，记住阿娘这句话，忘记这里的一切，离开这里，一定要活下去！”

姜舜华还没来得及去看这女人长什么样，就被这拼尽全力地一掌给推倒在地，在“她”哭着喊着“阿娘！”想要去将女人抱在怀中时，远方传来马蹄声。

“她”惊恐地望向远处，看到一大群人，她不忍心再看母亲一眼，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仓皇而逃。

日夜交错，跋山涉水，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