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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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锵慢慢踏上铺满青苔的石板路。

这几天荆江多雨，雨水充沛，尤其是在乡间小道，凹凸的石板平面上蓄积了不少的水分，陆锵穿了双白色球鞋，鞋面溅了不少水渍，湿湿嗒嗒地渗着水。

他家老宅有个很大的院子，那时候土地买起来不贵，他爸跟随大流下海经商，攒了不少钱，于是大手一挥造了间在当时堪比令人震惊的大别墅，又花钱从别的地方移植来一株据说上了年纪的老桃树，枝干茂密，结出来的果子又大又甜又香，令人垂涎欲滴。

那扇红色木门紧闭，当中加了锁，幸亏昨晚陆锵特地去了家中的地下室，在老物中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蒙灰多年的大门钥匙。

开门只要窸窣的十秒钟时间，陆锵退后一步，站远了再去推门，绕是如此，也免不了被飘散的尘土呛了一嘴。夏日正午阳光明媚，眯眼细看还能看到空气中丝丝缕缕的光线，陆锵挥手别开面前的灰尘，进门。

这一进门他就傻了眼。

院落的桃树下有张石桌，桌上坐着一个少年，身形细瘦，单看背影让人分不出具体的年纪，陆锵甚至猜不到他到底有否成年，小短卷发，拿绳子扎了一束小辫子，冲天辫，随着少年摇头晃脑念书的动微微抖动。

旁边是一地晒在布料上的桃果干，有些干了大半，有些显然是新晒上去，肥嘟嘟又胖乎乎，边缘切的也不平整。

“艾比四弟一f第。”

声音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陆锵在微愣了片刻后将门完全打开，警惕喊他：“喂？”

牧清手中的书吧唧掉在了地上，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肩膀抖动得厉害，也不肯转身，始终背对着陆锵，大声回：“哎。”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锵慢慢走进，又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站定，试图跟他解释，“这是我老宅，我们好像没有出租。”

“嗯。”

牧清小声说，“自己住进来的，没有出租。”

“你是本地人？”

陆锵又问，他觉得眼前的少年分外眼熟，身影逐渐和昨天机场那人重合，他觉得荒谬无比，“能转过身吗，我不会报警。”

“哦哦好的。”

牧清从桌上跳下来，赤脚踩在院落的石板地面上，穿了条到膝盖的小短裤，他实在太白了些，白的像是顺滑的牛奶，小腿干净没有什么毛发，看起来不像是男人的腿。

可能还没发育完全，总之看起来不到二十。

陆锵：“！”

“你－－”他过了好半天才艰难挤出这一个字，之后说话才顺滑了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牧清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是这棵桃树啊，是你的干爹，我几个月前化形成功了，所以昨天进城来找你。”

陆锵摆手：“停，你让我冷静。”

“好，锵锵你别怕，我永远都是你干爹，不会害你的。”

牧清背着手站在他的几步远外，紧张地撅着他的十根脚趾，陆锵盯着看了一眼，最后尴尬地转头。

过了十秒钟，牧清问他：“锵锵你冷静完了了吗？”

陆锵：“你别急好吗？”

“哦，我就是高兴，高兴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牧清嘟囔道，“我能抱抱你吗。”

陆锵终于冷静了些，调整语气问牧清：“你怎么证明你不是人，而是那棵－－”他都快说不下去话，好在适应力可行，“那棵桃树。”

牧清指着自己的脑袋：“你看我，你看到什么了。”

陆锵凝神看过去，见牧清头上扎起的小辫慢慢变成了树干的枝叶，抽出绿嫩嫩的新芽，他再一晃脑袋，又变成了原样。

牧清：“你看，我发芽了，锵锵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陆锵即便是个无神论者，此时也不得不信，正因为他信了，所以才觉得异常尴尬，这时候牧清又问他：“我能抱抱你吗锵锵。”

“别－”陆锵拒绝的话还没完全说完，就见牧清像枚小炸弹似的，一下子找准了他怀里那坑，砸了过来。

砸的结结实实，陆锵下意识地将他抱住，牧清紧紧圈着他的腰，喃喃道：“你终于回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小时候可听话了，让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

这棵树会夸人吗，陆锵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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