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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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照清本来就焦头烂额，给张逐安这么一念叨，更是烦躁得不得了，她把铁勺往锅里一摔，乳白色的牛奶溅得到处都是。

“你也知道她要离婚了，你让她还能上哪儿去？”

张逐安吓了一跳，“你别火呀，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嘛。你娘家不是有多的房间吗？你细佬多有钱呀，他整天在山里待着，他的工资根本都没地方花。多养这三个人，根本不成问题。”

“他不愿意管。”方照清重又把铁勺拾起来，重手搅和了一下。

张逐安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现在是方家的当家人，他都不愿意，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为什么要管？”

“她是我亲妹妹！我不管谁管？再说了，你那细妹死了男人，带着孩子搬回家跟你阿爸阿妈住，你不也养着吗？我说一个不字了？”

“这情况哪里一样了？我现在是张家当家做主的人，我细妹没男人了，孤儿寡母的，我当然应该管。你既然嫁进张家了……”

“你少跟我讲那一套封建理论！”方照清扭头冲着张逐安怒目，“你细妹跟我细妹，都是一样的。”

张逐安举手做投降状，“行行行，我不跟你掰扯这个。但是咱们实事求是，你觉得咱们家现在有能力再养三个人吗？”

方照清刚从碗柜里拿出一只小碗，一听这话，把碗重重往灶台上一跺，“张逐安，你别欺人太甚！我的工资和粮票，要不是给你支援这个，孝敬那个，这些年攒下来，养我细妹是足够的！有本事，你别拿我的工资，咱们以后各管各！”

张逐安当即一噎，要继续斗硬吧，叫他如何舍得平白少了方照清的那份工资。要反驳吧，人家说得也没错。

他这些年，不光要支援原生家庭，他那些朋友但凡有困难的，他也是要及时伸出援手的。

“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张逐安说又说不过，气又气不顺，摔摔打打地走了。

方照清懒得理他，端着热好的牛奶就往屋中走去。

屋里床虽然相连，却依旧用布帘给方巧妹母女隔出一个单独的空间。

此时布帘暂时被拉开，方巧妹坐靠在床上，身后垫着一个泛黄的枕头。

田兰香盘腿坐在她的身边，正给怀里的冬冬女梳头发。

从昨天方巧妹和两个女娃到家，田兰香除了夜里睡觉的时间，基本上都耗在了张家。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里又多了两个女娃给她撸，啊，不是，是帮忙照顾。

“来，给你阿妈看看，咱们冬冬女紮好头发，是不是最漂亮的呀？”田兰香看着冬冬女，眼睛闪闪的，仿佛若有光。

冬冬女开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四肢并用地爬向方巧妹，“阿妈！看！”

田兰香笑眯眯地放下梳子，一抬头，就看到了方照清，她立马迎过来，“该喂奶了吧？我来！我来！”

方照清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会跟人客气，见田兰香自告奋勇，便将牛奶递给了她，“刚烧开，小心烫。”

要说照顾孩子方面，田兰香是最有经验的，只见她一手把孩子搂在臂弯里，一手把陶瓷调羹倒过来，用手柄那头一点一点给孩子喂奶。

方巧妹看着，心中不由有些心酸，她也想自己喂。只可惜她平时就营养不良，产后情绪上又受了刺激，实在是一滴奶也没有。

她只看了两眼，便将目光挪开，看向坐在床沿的方照清，“六家姐，我们三个在这里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咱们姊妹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方照清朝方巧妹身边挪了挪，安抚地拍了拍她，“眼下阿爸阿妈都不在了，咱们姊妹间就是最亲的人了。你有事，阿姐怎么能不管？”

可话虽如此，眼下住在方家老宅那个，难道不是她们的亲手足了吗？

方家两个姐妹不约而同想到了这里，一时都有些沉默。

田兰香不知道这背后的事，自然不知这两姐妹在想什么，她见气氛有些沉郁，还以为她们在愁将来如何养活这俩孩子。

“我有个提议哈，巧妹要是觉得两个孩子养不起，我可以帮忙养一个，”田兰香表情殷切，“方老师一直知道我的，我就稀罕女儿，稀罕得不得了，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要是巧妹愿意，就把孩子交给我带，不管是哪一个，我都一定当宝贝养着。”

冬冬女还不到能听明白话的年龄，只是含着手指头，倚在阿妈臂弯里。

方巧妹呆了一呆，眼眶又红了，她用力搂了一下冬冬女，“田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两个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一个我都割舍不下，我就是要饭，我也得把她们带在身边。”

方巧妹话说得硬气，要离婚，要自己拉扯两个孩子，可这些谈何容易？对于未来，她根本没有任何能落到实处的应对之策。

一念及此，方巧妹再也忍不住，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滚。

有道是母女连心，冬冬女见阿妈哭了，她虽然不明所以，可是没来由地，也觉得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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