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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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雨声澎湃如浪潮；山洞里，火堆发出温暖的噼啪声。

巴洛从背后掏出一根树枝，折断了扔进火堆里。光苗一矮，又呼地亮起。

“怎么，睡不着吗？”

听见乔乔的翻身动静，巴洛笑眯眯望过来。

他灰色的短发被火焰照得闪闪发亮，深陷的眼窝在偏头看来时藏进一片阴影里。眉骨落下的影子让他眯起来的眼睛线条暧昧不明。

乔乔裹着外套半坐起身，盯着燃烧的木块点点头。

“唔——那我就给队长说个睡前故事好了。”

灰发盗贼的声音进一步放缓、低沉。

柔和的男声在噼啪的燃烧声中像是流动的金砂糖，甜蜜得惑人。

“众所周知，雇佣兵协会里最常见的有三大职业：战士、盗贼和药剂师。这三种职业因为入门门槛低，所以人数众多，雇佣兵的质量也层次不齐。而除了最常见的这三个职业，还有少数罕见的职业，比如狂战士，毒药师等等，这次故事的主人公便是一位极少见的刺客。”

“这位刺客在某一日接到了一个任务，要求他前去杀两个人，雇主身份高贵，佣金也给的大方，于是这个刺客就爽快地接下了。”

“他花了一天时间，提前在两个目标回家的路上埋伏好。其实这次两个目标武力值都很低，可以说一件稳赚不赔的工，唯一让刺客在意的是那位雇主提出的要求：不能告诉目标是谁雇佣的刺客。”

“对于是否透露雇主信息这件事，刺客通常情况下很有操守。但这次，他偏偏起了好奇心。当然，他不会主动告知目标是谁派自己杀他们，但万一目标自己猜到了……刺客抱着好玩的心态思考，是否要默认。因为刺客认为没有人能从他手上逃走——这是他经历上百次战斗得出的强大自信——所以，就算刺客真说了，雇主也不会知道刺客透露了他的信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故事的结果往往到这里就很清楚了，目标猜到了雇主是谁，并且两个目标，其中一人从刺客手中逃脱了。”

乔乔被巴洛毫无起伏的低沉嗓音和这个非常无聊的故事说的快睡着了。

这时候听他停下来，才迷迷糊糊中意思地问了一句：“……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

“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意义的，我可爱的队长小姐。”

巴洛似乎轻笑一声，“这只是我从一个朋友的朋友那听来的。那位朋友告诉我，目标之一被刺客杀死时，是满怀着喜悦和幸福。”

“幸福？”

“没错。被杀死的目标猜到了雇主身份，她认为雇主会派刺客杀死自己，是因为雇主深爱着她。”

“……”

“那个女人似乎认为，能被所爱之人伤害甚至想要杀死，就是人类之间所能产生的最深沉的爱意。”

“……我明白你说这个故事的意思了。”

乔乔勉强撑起快黏在一起的眼皮，看向巴洛。

她捂住嘴打了个呵欠，泪眼迷蒙中似乎看见巴洛睁开了眼睛——

“你就想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微微张开的眼睛转瞬又眯了起来，就好像那一抹美丽冷酷的淡金色光彩只是乔乔临睡前的幻觉。

“对呀，队长真聪明。”

盗贼低低的笑声近在咫尺，犹如一根羽毛轻轻拂过耳廓，

“睡吧。”

在这句魔咒下，乔乔合上沉重的眼皮，跌入深沉黑暗的梦乡。

在那一片冰冷，温柔的黑暗中，她好像看见了一双狭长的淡金色瞳孔。

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在梦中一直盯着乔乔。它长久地凝视她，瞳孔里的感情残忍又温柔……

……

乔乔猛地睁开了眼。

她被阳光刺得猛地一眯，眼里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大脑尚在混沌中，身体却因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紧绷起来——

这是长久锻炼出来的直觉。

所有掌控着防御和进攻的肌肉瞬间达到最佳状态。

乔乔慢慢转过头，在山洞口的逆光中，看见一座庞然大物。

那只野兽嘴上雪白的两弯獠牙，在早晨的冰凉空气中寒光熠熠。

“我就说，为什么这个山洞里有一堆枯叶和树枝嘛……”

巴洛的苦笑声在乔乔身旁响起。这位找错了栖身地点的盗贼拖着一条伤腿，艰难地跪在地上，将依旧昏迷的药剂师挡在自己身后：“队长，抱歉啦。这次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呼哧呼哧”的粗喘变大，洞口的庞然大物往里踏了一步，脱离了阳光的阴影，一只巨大的野猪出现在两人面前。

长牙野猪王。

乔乔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巴洛还真会挑地方，挑到这种魔兽的老巢里了。

很显然，那些枯叶树枝，都是面前这只野猪王给自己准备的小窝。可想而知，当它回到家，发现家里被三个陌生的两脚兽占据，自己的小窝也被拆开一般坐在两脚兽屁股下，一半被烧成了灰，这只通人性的魔兽会有多生气。

比成人手掌还大的蹄子刨了刨地面，白气从长了长牙的嘴角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