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患寡而患不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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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村正驱赶瞧热闹的乡邻：“都回去吧。”

他看了姚姜一眼，与邻村村正相互招呼着将伤痕累累的两家人带回家中说话。

姚姜带着杜翠兰回到家不久，胡村正便来了。

姚姜请他在正屋内坐下，将一盏热茶送到他手边：“胡伯伯，真是对不住，我给你添烦难了。”

胡村正叹了口气：“姚小娘子，现下这情形，你要如何是好？他们争斗是因你而起。这样的争斗往后或许越来越多。”

姚姜小心翼翼地：“伯伯，我只想帮莫家叔婶多卖些银钱渡过难关。”

胡村正：“你肯帮着乡邻抛头露面去卖菜饭，是好心也是重情义。但现下，你能把猪卖出近十倍的价来这事在村中已经人尽皆知。此间都是农户，家家户户都养得有猪，人人都会有盘算，你只说你作何打算？”

姚姜看着胡村正，在心中猜测他话中之意。

“蔡朱两家的争端，起源便是你去卖菜饭。你帮手将莫五家的猪也卖了，莫五夫妇是开心了，但别人会作何想法？”

胡村正轻轻摇头：“青川城外人来人往，你们沽卖菜饭时看到的乡邻不少，只不过蔡田说出来了，别的乡邻不曾说出来。”

“蔡田想请你相助，去找了莫五媳妇帮忙说话，但朱家却是径直来找我。”胡村正摇头：“听闻你帮莫五媳妇卖猪鸡，收了她家的银钱？”

姚姜想起莫五媳妇的劝告，赶紧辩解：“伯伯，我收的是香料钱。伯伯家有沽售干货的门面，自然知晓香料不便宜。”

胡村正点头：“这倒是实情。你拉扯着杜家的儿女，收些银钱也无可厚非。现下两家都想把猪卖出去，蔡田欲请你帮手，朱家却并不希望你插手，他们也没对莫五家提过这事。两家争的是做买卖的日子，为同一个日子打得头破血流，看似与你无关，实则是因你而起！”

姚姜想了片刻：“不患寡而患不均，帮了这家不帮那家，必定会引发矛盾。只是伯伯会因此为难么？”

胡村正看了她片刻：“村人都到我家门面前做生意，自然影响我家的生意。但我与家中已商议过了，莫五家先前借地做生意交了一两银的地盘费，以后乡邻欲在我家门面前做生意，也得交这些银子。不愿意出银子便不要对我提及此事。烤肉所需的香料为你独有，这东西金贵，你还帮着沽售，收银子也是理所当然。”

“你沽卖菜饭的情形我也大约知晓：你沽售的菜饭每份都有十多片肉，约为四五两，你连带肉的猪骨都能卖出去，二百斤的活猪你能卖得六七两银子，即便交给你我各一两，余者依旧抵得上数头活猪。因此这买卖极划算。于我，于你，于乡邻都好，乃是三方得利。”

姚姜这才知晓胡村正已把这账算清楚了，这是来告知自己以后可在他家门面外沽售！交银子就成！

姚姜想了片刻：“村正伯伯，我知晓各行生意都得有人关照，你家的门面必定也有人关照。”

胡村正点头：“你果真聪明，他们向我缴纳了银子，自然会受我家照拂。他们做生意时不会有泼皮前来挑事为难，有烦难也会有我兄弟相助照应。”

姚姜点头：“那将来再有乡邻请我卖猪，我便告诉他日子，让他来向伯伯借地。”

胡村正想了想：“不是该来向我问日子么？”

姚姜微笑：“伯伯，香料备办需要时刻。乡邻来问我，我会看着备办的情形盘算日子，但若是没问我便去找伯伯，未必有这些香料。”

胡村正离去不久，院门便被人敲响了，来人是杨氏与黄氏。

黄氏笑着：“你家院里也挖了菜地？种得可真好。”

杨氏则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姚姜一眼：“翠兰和良辰呢？”

话音未落，杜翠兰的话声已经传来：“嫂嫂，我们回来了。”

杜翠兰和杜良辰一前一后奔入院来，忽然看见二位婶婶，二人立住脚步，各自行了个礼。

黄氏眼尖，看到杜翠兰的右手向身后藏去，便笑着：“藏什么好物件？”

杜翠兰犹豫了一下，将藏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是个干荷叶扎成的小包。

黄氏：“什么好宝贝？我又不要你的！”

她口中说着不要，却拿过干荷叶来打开。荷叶内包着数片芝麻糖。

没等黄氏出声，杨氏已凑过来：“秀兰最喜芝麻糖，这糖且让我带回去给她。”

黄氏将荷叶包往她手中一塞：“拿去拿去。”

姚姜不爱吃糖，但见杜良辰眼泪都要下来了，伸手一拦：“二位婶婶且慢。”

杨氏包着荷叶：“不就是几片糖么？这般小气？”

姚姜不与杨氏客气，将她手中的荷叶包拿过来递给杜翠兰：“婶婶不是说不要她的物件么？怎的还要拿走？”

杨氏立起眼睛，黄氏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姜姜，二嫂嫂大约是想着翠兰不爱吃糖，这才想拿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