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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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允贞双手随意的搁在膝上，看着车外掠过的车辆、人流和高楼，脑子里一片混沌。

极度的平静和极度的兴奋撕裂着她的心脏。

终于，她看到了自己前方的路...但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车辆开始驶入富豪住宅区，周围的绿植明显增多，房子却变得稀疏，她的公公现今住的别墅、毛氏发迹后定下的老宅，在这片成云最早开发的别墅区最高处，几乎是俯瞰首尔的角度。

很奢华，也很高调。

低头给毛泰久发了一条信息，申允贞才走下车，带着不同以往的心情走进这处据说汇聚了真龙之气的土地。

“来了。”

毛基范坐在沙发上，试图随意的跟申允贞说话，撑在沙发上的双手却把男人的不安暴露无遗：“先吃饭吧。”

毛基范站起身，几不可见的晃了晃身子，却强行镇定的稳住了。

他是从尸山血雨里走过来的，他手里拿捏了和正在握着的生命也是上百城千的，他不在意...不，他其实是在意的。

不仅是对儿子毛泰久，也是对儿媳申允贞...

申允贞一如以往见公公一般挂着笑，没有接话，而是自然的上前挽住毛基范的手，其实也是扶住这个看上去与实际年龄大不少的父亲。

以往，这样的举动是对待自己长辈的亲昵，这一次却真真实实感受到这如山一般的男人身体的重量...她虽然只能从‘剧情’得到一些侧面信息了解她公公真实的一面，但也一直知道这个从北韩过来的男人能走到现在的位置身后一定有一段伟大的传奇，甚至于现在韩国上流社会圈子都鄙夷他们家族却因为这个男人把她奉为座上宾，只是，暗地里都在想取而代之，且只要毛基范倒下亦或是成云被撕开一个口子，那群猎犬将会把整个成云和毛氏撕咬分食入肚。

所以，接下来她的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谨慎...

在餐厅坐下，有家里的佣人拿来刚刚司机一同拿进来的手提纸盒，申允贞浅笑着说：“听说您最近睡不好，就让善美去韩医师那里拿了些安神助眠的药。”

“晚上睡前半个小时热着喝，可能会有点效果的。”

一面说，一面接过佣人大妈拿来的牛肉汤摆放在毛基范面前——这样的事情她从第一次踏进这所房子就开始做，很标准的儿媳伺候公公饮食准则，当然如果同行还有毛泰久，她会安坐在一旁全部由佣人服务。

第一次他们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起身的，可是被毛基范制止了，说他们家的女人可以伺候长辈，却不能对丈夫言听计从，对丈夫要像天一样敬爱但不是放纵...毛基范当时说起这话的时候满是怀念，听的人却都不甚在意：毛泰久是无视，申允贞是不以为然。

不过也都照做了。

所以这其实是她时隔很久单独和毛基范吃饭，也是时隔很久为自己公公端上饭菜。

这一次，毛基范没有阻止，反而很满意。

“吃吧...有你喜欢的辣炒鱿鱼。”

申允贞不喜欢海鲜，腌制的海鲜和清炖几乎不入口，生鱼片也吃得少，辣炒是唯一会多夹上几次的，尤其是鱿鱼，她总会多吃一点。

时间久了，毛基范也看出来了。

早些时候他还挑剔申允贞太瘦弱，后来也无所谓了，喜欢吃什么就让人多做些。前几年偶然听说过申允贞入院，家里下人嚼舌根似乎说是流产，他也没有去问，甚至那段时间故意在外地避开了吃饭的时间，不是不喜欢申允贞，相反，他只是不想面对发生在自己儿媳妇身上不好的事，说白了也是为了他们家遭了罪。再后来，他也放弃了，申允贞不想生或是不能生也不用担心，听过可以找别的女人生孩子，就想着反正都是他儿子的种，把生母打发出国一辈子不踏足韩国，孩子由申允贞养大，也是亲生的...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人，自己儿子、儿媳之间有些问题，只要不真的影响到两个人的相处，就让小辈自己去解决。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妻子，如果妻子在的话，一定会很喜欢首尔大学出身、漂亮且有礼貌、还优雅的能管理下韩国第一的美术馆的儿媳...他比穷苦出身都不如，妻子也不过是孤儿成年后一个人苦苦生存，儿子出生后他们也曾畅想过，一定要给自己儿子找一个谁也不输的老婆。

现在，很多情况摆在他面前，由不得他多想，只希望情况不是他以为的那么糟糕...

“我还不知道，你和泰久是怎么认识的。”

勉强自己吃下去几口，毛基范还是没能忍耐到用餐结束，就开口问了。

反正他也不是有了钱就强行自诩名门装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的人，甚至自己以前靠两辆公交车起家的穷苦出身常常在饭桌上提及。

申允贞却是在吞下嘴里的饭食，放下手里的勺子才回答：“大学里都喜欢晚上出去玩，就和朋友们去了夜店...然后在那里第一次遇到泰久。”

“他追的我...您知道泰久长得好，又有钱，自然就喜欢了。”

申允贞说的平静，提起夜店的时候停顿是因为对自己出格行为感到羞耻，说起‘他追的我’停顿是因为和自己公公讲私密事觉得害羞...伪装得恰到好处。

毛基范也满意，连连点头。

有了一问一答的基础，毛基范又拿起餐具吃了小半碗饭，申允贞却拿着勺子没有再吃。

离开的时候，在庭院里，看向不远处灯火辉煌的首尔市，她抿唇回望那幢精致的韩屋...她想，这么漂亮的地方，该留下的。

上了车，有些疲惫的合上眼，车辆匀速的行驶，突然申允贞睁开眼，看向驾驶座的位置，勾起唇角，但不算意外：“你怎么来了。”

驾驶座上坐着的正式传说中她的右手，现在已是成云集团旗下成云物流战略部长的金智贤，真实名字是金奎万，最开始因为是蛇头手上留下的第八个人所以连名字都不允许有、被人以序号当称呼叫做‘奎八’。

现在，留着寸头干练穿着西装的男人，沉默自信且雷厉风行，出门是上亿豪车，手腕是千万名表...再没人会认出几年前他还只是一个经常带着鸭舌帽穿一身黑低头躬身的精瘦小子。

申允贞承认，现在眼前的男人的确值得女人动心，可是，联想到几年才来到自己身边的奎八...也许，这才是徐善美不能得偿所愿的问题所在：没有男人在自己已经改头换面的时候还被见证过自己卑微落没样子的女人牵绊。

四年前，她让金智贤从自己身边独立，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男人曾与自己提过一次的‘光赫哥’手底下的生意全部被他收入囊中，并且这件事还是在瞒着南相泰的前提下完成的权利交换。南相泰以为是陈光赫手底下人夺权，实际上金智贤给自己找了一个帮手，自己扶持了一个‘弟弟’上位，不仅彻底抹去了被申允贞帮忙找了新的名字、新的人生遗留下来的漏洞，还成功有了自己最忠心的下属以及一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北韩敢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