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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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崔玹的手挽救，那道突兀的刻痕化为飘逸的衣带，不再那么扎眼了。

宋嫣捧着完工的木像，欣喜地欣赏一阵后，神色不由得暗了下来。

崔玹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开口问道：“怎么，不喜欢吗？”

宋嫣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起了我阿娘。”她眼神柔和，轻声道：“我记得阿娘很喜欢木雕，可惜她去得早，我连她半分技艺都不曾学到。”

“女子似乎极少有喜爱木雕的。”

宋嫣对着满园秋色，脑海中与阿娘有关的那些记忆纷涌而上，“我阿娘本来是个木匠的女儿，后来外祖意外去世，阿娘便被父亲带回做了姨娘。她不懂得针线刺绣，唯有一手木刻技艺精巧，小时候给我刻过许多玩物，不过那晚都被火烧了……”

许是太久没有对人倾诉过心底的思念，那些在宋府不敢提及的话，此刻在这一方天地之间，她尽数吐露给了眼前的男人。

她絮絮叨叨说了良久，直到眼眶发酸，方才回过神，有些羞赧道：“让你见笑了，崔公子，我有时候话比较多。”

崔玹眼神中掠过一丝相近的落寞，轻声道：“你很想念她。”

宋嫣叹了一口气，故作释然道：“阿娘最后饱受病痛折磨，或许离开也是一种解脱吧。老人们常说，人死后魂魄还在，若真如此，希望她能过得开心些。”

“那么你呢？”

“我？”

崔玹复又道：“你母亲在九泉之下，定也希望你过得好。”

明媚的日光映照下，他的五官愈加清晰分明，似一位温柔的兄长。宋嫣心下一动，即便是她的亲兄长，也不会这般同她说话。若不顾虑其他，崔玹其实是个极好的人。

但他偏偏可能是牵累自己的三皇子。

宋嫣认真思索片时，道：“我只要好好活着就知足了。”

这个愿望听似简单，确是她心中所想。

崔玹愣了一瞬，旋即笑了笑，赞同道：“没错，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宋嫣恍然记起前世三皇子的结局，被关禁在行宫，急症而亡。若如此，安分守己地做一位王爷会更好吧。

眨眼便到了午膳时分，宋嫣在外待了一上午，不得不回府了。

她走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崔玹起身出了门。

昨日傍晚他出去过一趟，将扬州城大致走了一遭，对周围的情形略知一二。

扬州远离京城，看似繁华安宁，无关诸多朝政权斗。这一片风平浪静下，又当真如此吗？

他那位三弟喜结交官员，知他流落在外，必然会用尽一切法子除掉他。那夜他屋外那把火，说不准就是他的手笔，幸而阴差阳错之下宋嫣将他带出了宋府，才不至于随时受人掣肘。

如今首要的事，是递出消息，让他的人知晓他的下落。

走过一个街道，崔玹在巷口一个摊前停下脚步。

摊主是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书生模样，靠替人写书信为生，见有人来，便问道：“公子可是要写信？”

崔玹应道：“劳先生为我写封家书，就说我身体无恙，一切都好。”

未免他有急用，宋嫣留给他了几两碎银。那老先生写完，崔玹付过笔费，另外多给了他一笔银子，托他代为寄到京城的万福茶庄。

那是东宫与外界联络的地点。

***

接下来几日，宋嫣不时前往崔玹的看望他，一来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二来在那院子里，她总觉得比宋府自在不少。

转眼便到了中秋前一日，八月十四是钟呈文的生辰，男儿家年纪尚轻，没有大事铺张，只是邀了几家亲近的人相聚。

长辈在前厅交谈，小辈集在后院闲玩。

宋嫣寻了个人少的时候，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给钟呈文。

钟呈文接过精美的盒子，问她：“这是什么？”

宋嫣眉眼弯弯，眼神希冀地看着他，“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钟呈文开启盒子，一个工致的木像躺在里面，从眉眼衣着上看，是照着他的模样雕的。他眼底的惊喜流露而出，“这是你亲手做的？”

宋嫣点了点头，坦言道：“大部分是我做的，有的地方太难，别人帮了我些。”

钟呈文微微扬唇，“阿嫣，谢谢你。”

宋嫣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你帮过我那么多，该我感激你才对。还有上次租宅子的事，茹喜都告诉我了，若不是你帮忙，不会那么快就找到的。”

提及这事，钟呈文神色有一瞬的转变，随即恢复如常，“不过是举手之劳。”

“呈文哥哥，这件事你能不能别告诉旁人？”

钟呈文点头，“好。”

他端量须臾手中的木像，抬眼对着宋嫣，“阿嫣，有句话我想对你说。”

宋嫣疑惑地问他：“什么话？”

钟呈文煞有其事道：“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宋嫣更是不解，“呈文哥哥，你想说什么？”

钟呈文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