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白沫盈天（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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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陵愣在原地，盯着哥的后背，似乎想从这个宽阔的背影看到什么，但是，哥就是哥，没有人的背影和他一样，决绝，孤独。

好半晌，他才回神，认命般弓腰蹲下来，检查张宇是否受伤，再喊醒张宇：“张宇哥？醒醒，张宇哥……”

粗哑的声音伴随蒸腾的水汽扩散开，慢慢消失。

林之醒的时候，眼皮睁不开，只能通过眼点观察四周，一个失去颜色、只有线条的世界。仓库另一侧，异种和另一个……能量波动很奇怪的东西，纠缠在一起。

地下的能量波动彻底消失，这一次，她不得不舍去部分力量来修复躯体。身体各处都传来奇怪的感觉，耳边一句连一句，全是带点哭腔的喊声。很快，她反应过来，这感觉是疼，伤口疼，大脑也在分泌一种特殊的信号。

——难过。

大概是这种感觉。

很奇怪，这种难过的感情不比伤口，东一块西一块，甚至半个身体都在疼。明明什么也没有，只是难过，她却连动一动都没力气。

人类的难过，真是一种强大的感情。

身体修复得差不多，林之睁开眼睛。天花板在滴水，“滴答滴答”，落在或近或远的地方，水声里暗含着奇妙的吸引力。不管怎么变，她是水母，天生就对水充满渴望。

“张宇哥？”徐陵眼瞅自己没喊醒张宇哥，反倒把异种林之喊醒了，心里焦急，说话声就大了。

现在根本就不是能大声说话的时候，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顺便把嘴捂上。

“砰”仓库的尽头，赵三抓住异种的三瓣尾，长臂一抡，将异种摔上墙壁，爆发出巨大的轰响。墙壁凸起一块，瞬间变成富有弹性的材料，将声音扩散开，以最快速度消解。

徐陵的余音被这道声音盖住，他眼睁睁看着林之坐起来，断臂处延伸出透明的胶质，渐渐凝实，慢慢变成人类的肤色，凹出柔软的线条，复制相同材质的袖子……脑子一片空白。

他从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异种，除了展览馆的样本切片，只听同队的老师傅们，比如赵三，说起过一点。

异种是远超天地的造物，却也是天生地养的劫难。如果不是人类也随之进化，诞生了异能者，人族这个种族，不，是整个地球的生命，早该在几百年前消失殆尽。

“哥……”徐陵和林之对视一眼，眼泪和鼻涕噌地直往下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难过，难过到必须要哭一场。哭了还想哭。

徐磊观察赵三那边的情况，也不忘时不时照看一下弟弟和张宇。他不想失去仅剩的队员和唯一的家人了。

但看见弟弟徐陵没骨气的哭鼻子，他心里一阵火大，简直难以想象这是自己的亲弟弟，之前那个提着刀砍了别人半个港口的疯子。

这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轻叹一口气。异种，终究还是超脱常人的理解范围了。

“起开。”徐磊走过去，一脚踹在弟弟徐陵的肩膀上，下一脚直奔张宇的胸口。

徐陵似乎有所预料，顾不上自己的肩膀，扑到张宇身上，后背硬生生挨了一脚。他咬着牙，闷哼一声，手掌下是还活着的心跳声，心里蓦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泪意再次涌上来。

“废物！”徐磊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也给弟弟来一针紧急药，一了百了算了。

“……”徐陵不吭声。哥脾气不好，但能在这时候护着他的人已经不再了。

徐磊最讨厌闷葫芦，他宁愿当个嘴巴抽的，也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偏偏这是他弟弟。他提起徐陵的衣领，往后一甩，不再管他了。

徐陵的心声，林之一字不差都听见了。她看着这一出，再看怒气冲冲直奔自己而来的徐磊，冷着脸，有些茫然：“牯岭是谁？”

徐磊正往前迈一步，听到尘封许久的名字，脚下一滞，很快恢复正常：“一个故去的人。”

他继续挂上笑脸，见林之眼里不再有温润的神色，脸色一僵。林专家的面具终究还是被撕下来了。

构筑幻境类的异种对人类文明的接受度很高，相对的，能力也是“一条红”。无法制造幻境，无论多强大的异种对人类的热武器也束手无策。

徐磊干脆抬起手，枪口对准林之：“你很厉害，很特别。跟那些异种比，你更恶心。恭喜你，遇见我，你的生命到此为止了。”

这句话，林之听懂了。记忆里，似乎也有谁说过相似的话。

身体在重塑，力量在消耗，她无法像之前那样驾驭人类的记忆，随心所欲找出这句话的来源。

林之冷漠地看着徐磊举起枪，没有丝毫预兆，枪口沉默地喷射出火花，子弹一个接一个从枪口飞射出来。下巴上伸出触须，逆流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溶解子弹，堵住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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