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银镜台前人似玉
次日朝阳升起的早，郗道茂在睡梦之中，感觉自己的双目被什么光刺了一下。她赶忙拉起被子遮盖，却被南嘉一把拽开。
“女郎，今日是谢家长姑娘的大婚之日，你再睡懒觉，夫人铁定饶不了你。”南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郗道茂从床上拽了起来。
没等她再躺下，身后早早准备好的燕燕和蓁蓁，一人扶她，一人开始为她净面。
“啊！”郗道茂无奈地被帕子糊了一脸。
另一边，南嘉已将妆台收拾完毕。
郗道茂被二人架着坐在妆台前，南嘉蘸着玫瑰花汁子水，为郗道茂梳着发。
“今日女郎想穿哪件？”燕燕守在酸枝木的衣架旁，问道。
郗道茂半梦半醒：“那件浅青色莲花的对襟！”
“好嘞！”燕燕得令去收拾，这边南嘉已经流利的为郗道茂梳了一个百花髻。上簪着蔡氏给郗道茂新打的莲花翡翠冠子，两边簪上几朵赤金玉簪花，耳上一对翡翠明月珰，颈间还挂了一串七宝软璎珞。莲花对襟穿好，外面的梅花桌上也摆好了早膳。
“今日这圆欢喜特意做了女郎爱吃的白果味，还有笑靥儿、乌圣糕和桂花粳米糕。”南嘉说着，又上了几碟小菜。
郗道茂慢悠悠地吃着圆欢喜，忽问道：“哥哥今日可去？”
“自然也去，不过恢少爷是跟着老爷一道。”南嘉站在一旁答道。
“也对。”郗道茂夹了一块粳米糕来，咬了一口道。
日头未升上桃花树梢时，郗道茂就已和蔡氏坐上了牛车。看着蔡氏也是一脸倦容，郗道茂顺理成章地靠着蔡氏睡着了。
听着她呼吸逐渐平稳了，蔡氏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这孩子，总这么没心没肺。”
她心里盘算着郗恢和谢家的婚事，揽着郗道茂一路到了谢家门口。
今日谢家请了蔡氏做梳头人，是以蔡氏刚刚到谢家门口，就有丫头快步迎了上来。
“郗夫人，女郎，这边请。”
郗道茂对于谢家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但谢道韫的闺房她却是很少踏足。此时跟着前头的侍女走着，倒有了些新奇感。
蔡氏只盼着不要误了吉时，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
小丫头在写着菱泽斋的院落门前停下，对蔡氏和郗道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便是谢道韫的院子了。郗道茂心里更加的好奇了起来，踏进院落，就有一道长长的回廊绕院子一周，墙上爬着一壁的木香花，此时刚好是花季。中庭里一棵松柏挺立，堂前的侍女进进出出，都在忙碌着。
蔡氏走进去时，发觉重要的女眷都在里面。郗璿和谢家主母阮氏并肩站在谢道韫的身后，阮氏的脸上还有掩盖不住的泪痕。
“抱歉，我来晚了。”蔡氏走到阮氏面前，三人见了礼。
“郗夫人说得哪里话。”阮氏忙掩住泪痕，将准备好的犀牛角嵌合浦南珠的梳子递给了蔡氏。
蔡氏点点头，走到谢道韫身后，看着铜镜里刚刚上妆的人儿，念起了赞歌：
“一梳梳到老，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相逢遇贵人，五梳翁娌和顺，六梳夫妻相敬，七梳七姐下凡，八梳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样样有，十梳夫妻到白头。”
郗道茂站在谢道粲身旁，身后是谢家二女郎与四女郎谢道辉。平日里，四女郎总住在陈郡，而二女郎内向，郗道茂只听过她的琴音。此时三人会面，反倒有些生疏。
郗道茂对着她们点点头，谢道粲立刻挽着她的手开始哭。
郗道茂看着谢道韫铜镜里的神情，鼻头也是一酸。
她对这个谢家长姑娘一直是敬畏的多，可如今看着她木然又认命的看着铜镜里光彩夺目的自己，没有一点成婚的欢愉。她免不得有些叹息。
倾国倾城貌，怎么就嫁与了那样一位夫君？
这话在场的人谁也不敢说。忙活到午时，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到了谢府的门口。
郗道茂没有去看热闹，而是陪着谢道粲一同坐在谢道韫的房间里。
此时，谢道韫头上已经戴上了沉重的凤冠，赤金九凤，镶嵌着红宝与珊瑚。她眉间点着牡丹花样的额饰，远山眉，胭脂泪，朱砂唇。
“长姐！”谢道粲见宾客都去了外院，忽然忍不住扑到了谢道韫的膝头。
郗道茂立在一旁，眼角也落了泪。
谢道韫有些意外，看向她，问道：“郗家妹妹这是舍不得我吗？”
她又换成了原来的称谓。
郗道茂点点头，赶忙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
“韫姐姐，嫁去王家后，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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