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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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唯一的照明是墙上镶嵌的30瓦灯泡，而且隔10米才有一个。斑驳墙面露出青红的破裂砖瓦，生锈的铁栏上残留着剥落的漆皮，虫鼠横行如入无人之境。

d4号间里，积存着污水的地面上，躺着一个10来岁的孩子。

污水是从角落里腐烂掉的排泄物中渗出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和血液的混合物。那孩子蓬头垢面、衣衫凌乱、浑身血迹斑斑，完全看不出致命伤在哪里，只有一声间或一声的破风声，溢出她的喉咙。

远离那堆排泄物的另一侧角落，有个30厘米高的高台，算是床。舒桐面向墙躺着，拢了拢黏腻的单衣，蜷着腿，眉头紧皱。

这是她的新副本，红与黑的杀手世界。

舒桐选定的寄身人物，名叫莫念，一个刚刚八岁的女孩子。

爱情的模式有很多种。舒桐最爱的，是分享罪恶。

你杀人放火、我焚尸灭迹。

那些不能与人言说的秘密，会成为我们之间牢不可摧的羁绊。

可惜这种狗血暗黑的剧情，只能发生在小说和影视品中。

《完美人生》满足了舒桐这一“小小”愿望。

设置偏好条件、调整身体数据，做好各种准备工后，舒桐兴致冲冲进了副本，才发现“次元壁”这种东西，真的不能打破。

曾经在书中、荧幕中见过的那些血腥场面，再逼真，舒桐也只是为一个“异次元的旁观者”，如今身临其境，被腐烂的恶臭堵塞着嗅觉，被跗骨的潮湿侵蚀着知觉，被痛苦的呻/吟扰乱着听觉，舒桐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承受不来了。

更何况，她刚刚亲手杀掉了三个同期，都是不满10岁的孩子。

躺在那里苟延残喘的女孩子，也是她的手笔。

十分钟前的舒桐像是得了失心疯，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

直到有一滴血喷溅到了她的眼球上。

没有沾染血迹的眼睛，看到的世界是嗜血的嫣红，而沾染了血迹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却是残忍的真实。

理智猛然间回笼，舒桐身形一僵，就被另一个孩子砍了右肩。

哨子在这时吹响，所有孩子像是被拔了电源，还能站着的，三分之二的人直接扔了武器倒在地上，三分之一的人就那样目光空洞地站在原地发呆，当然还有那么几个，像是失控的杀人机器，还在喊打喊杀，于是，在几声枪响后，丧失了他们最后的活力。

右肩的伤已经被专业人员包扎好了。大夫说，怕是再深一寸，她的整条右臂就要废了。

舒桐把左手搭在右肩上，那里持续不断地传来令人生不如死的钝痛。

可是舒桐没有跟1314要游戏商城中的神仙丹来止痛。

她想她活该受此折磨。躯体的疼痛，多多少少能够缓解一下她心底不断滋生的、快将她淹没的罪恶感。

不是因为她杀了人。而是因为——

在杀人时，她体会到了一种没有办法抑制的快感。

多年修炼养出的“人性”在此般修罗场中脆弱得不堪一击，千万年进化尚未消退的“兽性”则故态复萌、蠢蠢欲动。

舒桐努力安慰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到底什么是真？又什么是假？

那躯体是鲜活的，那血是温热的，那神情是绝望的，那哀鸣是凄惨的……那不是被刺破的血包，也不是神乎其神的演技，一条条的小生命，就在这抽筋剥骨的地狱中，消散了……

而她自己，就在这样的修罗地狱中，堕化成魔。

“哈……哈……”

微弱的破气音钻入耳膜，让舒桐的脑子炸开似的疼。她死死闭了一会眼，片刻后一个翻身跳下床，却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

女孩偏着头躺在地上，娇小的身体间接性地抽搐一下，周身的伤口不停流出的鲜血在一寸寸地带走她的生命。她死不瞑目般的目光落在瑟缩在角落里的另一个男孩子身上，微微翕动着嘴唇说着什么。

舒桐读懂了，她说，“杀了我。”

只有像舒桐这样，在乱斗后没有致命性损伤的孩子才会得到治疗，而那些受了致命伤的孩子，只能像女孩一样，躺在地上，颓然地等待死神降临。

女孩今年11岁，名叫陆歌。角落里瑟缩着抱成一团的小男孩今年8岁，名叫陆衡。

一对亲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