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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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月对自己昏迷过去之后的事情有一点点记忆。

他还记得被撞倒后的剧痛，虽然剧痛很快就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飘忽的茫然。

他的身体变得极轻，轻得能轻易被一阵风吹走，或者就那么悬停在空气里。他好像被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被送到病床上，身边有各种人走来走去，嘈杂吵闹，一个浮在空中，不知所措地注视着周围变得离奇古怪的世界。

再然后的记忆彻底乱成了一团，一群人围着他抢救的同时，他被一个女人带走了，她勒令他不准远离她的身边，而他不敢不听她的话。

紧张的紧急手术，又或者被带领着飞来飞去，无影灯的照射，亦或者漫天繁星的夜空。碎片般的记忆里充满了光怪陆离的经历，他时而浑身僵硬无力地躺在床上，通过直接输入身体的营养液生存，排泄都需要在床上解决；时而被一个冰冷的女人，或是女鬼带领着，他被牢牢束缚在她的身边，就像一只一不小心放手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影子的小奶猫。

两种记忆、两种经历在他的脑子里冲来撞去，他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

唐晓月觉得他应该相信前者，因为后一部分的记忆不仅太过离奇，而且还老让他觉得在那段记忆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脑残……

而后他忽然惊醒过来，理智回笼，两种不同的经历融合到了一起不说，那些不知不觉中被遗忘、被忽视的记忆的也回来了，他想起来车祸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以及车祸之后，他挣脱身体时那个把他吓得浑身僵硬的女鬼冷淡的注视。

再然后他看到了现在正面对着他的，他自己的身体。

看起来被照顾的很好，脸上干干净净的，胡子都被仔细地刮过，头发也已经梳理整齐。穿的是很干净很柔软的亲肤睡衣，被子被掖在他的腋下，手露了出来，平平地放在身体两侧，他的手上没受伤，所以手腕到手指头看上去还是干干净净的，稍微有些长的指甲都被修剪整齐了。

“他盯着他自己看那么久是为了躲开我的视线吗？”

莫非问系统。

【明知故问。】

“我们现在都是非人类了，他没必要再怕我。”

莫非说。

【他能觉察到你们之间的差距，对他来说，你就是一个随时可以碾死他的巨无霸。而且还是因为你他才变成这样的，他当然会怕你。】

莫非接受了这个解释，她耐心地等待着唐晓月拿回一部分神智之后的反应，却不知道，她冰冷的视线正是唐晓月迟迟不敢转过头来的原因。

那视线太冷了，唐晓月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觉得一天不见之下他的身体瘦削了许多。他看了好一会儿，从指甲尖盯到头发丝，巨细无靡地扫视过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他终于觉得再怎么逃避也没办法了，只好转头去看莫非。

大概是艰难地做好了心理建设，也有可能是反应太迟钝，他转过头的动极慢，一个念头从出现到实践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够完成似的。

他的眼睛还是黑得很，黑得一般人和他对视都会觉得胆寒，但莫非和他对视的时候，却是他先转开了视线。

莫非有些说不清楚的失落，她更喜欢那个没有多少神智的唐晓月，他傻，反应不灵敏，听不懂她说的话，可是那时候他的眼睛那么枯槁死寂，因为是灵魂体的缘故，枯槁死寂不会显得古怪，而是透出哥特式的美。

那圈浮现在唐晓月生魂上的光显得更加清晰了，生魂和身体距离极近，生魂受到了身体的能量补给，并且获得了一些神智的同时，那具躺在病床上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某个显示屏上的折线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莫非看着显示屏，唐晓月跟着看了过去，然后他向莫非解释：“那是监控脑电波活动的仪器。”

“你学医？”

莫非问。

她不看显示屏了，转而去看唐晓月。她看人的眼神非常专注，又专注又冷，那种冷像是大冬天里穿着湿透了的衣裳迎接寒烈的风。

可是她看人的眼神这么冷，这让她有种凛然的气度。因为和外界的接触不多，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恬然的纯净，相比起女人她更像一个女孩子，于是这种凛冽就带上了一点神话般不可违抗的气息。

还有一些神话一般的……和周围不融洽的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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