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林黛玉的手段

老太太把宝钗说成奴才，这话谁都不好接，甭管心里认不认同，都不敢轻易得罪王夫人。

林黛抿唇一笑，“外祖母，现在谁不是皇家的奴才，连那些读书人，都想把一生本事卖给皇家，咱们荣国府这么多人，往后还得靠宝和大姐姐呢，也不知大姐姐在宫里支撑得难不难。”

黛这席话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宝身上。

宝被众人盯得不知所措，竟是禁不住这样期许的眼光，直躲在老太太怀里腻歪。

老太太心肝肉一样搂着他，眼眶通红一片，似是想起了什么，嘴里一遍遍说着宝你是有大来历的人，绝对会有大前程的。

像这样一遍遍嘱托宝好好读书出仕，若在往常，宝必定会闹，他最厌恶经济仕途，但时下这光景，牵扯到荣国府的将来和元春的处境，他自个心里清楚，老祖宗绝对不想这会儿看他胡闹？

黛垂眸打量那荣国府的凤凰蛋，对他评价倒是提高了点，至少还知道看人眼色，不过细想想，外祖母能一直宠着他，想来他讨好外祖母也是很有一套。

而且，宝应该也长了双势利眼，惯会看人下菜碟。

在外祖母、二舅舅和二舅母面前，他从不敢乱说话，对着不如他的姐姐妹妹和府内丫鬟，他就敢乱来。

还说什么对姐妹们最是宠爱，终究会因人而异，就好比她林黛还有薛宝钗，宝敢随便动手动脚？更不用说吃嘴上的胭脂了。

看人多年颇有心得的武后对宝的评价，也不过绣花枕头四字而已，外祖母想他能有大前程，只怕做梦还快些。

除非宝能得到王子腾的全面帮衬，以四王八公的势力助他站上朝堂，可若是这般的话，皇帝对他恭敬有信赖无，迟早还是得倒霉。

想来想去，武后都觉得宝这厮无甚前景，没准依靠贾琏还靠谱一些。

黛的眼神随及落在王熙凤身上，王熙凤面上并无异样，嘴里夸宝的话不要银子一样蹦出来，惹得老太太心花怒放格外开心，但细细观察，王熙凤的指间早已泛白，手里的帕子怕是要揉碎了去。

等大家腻歪完毕，宝上学去了，琏二奶奶井井有条开始安排用早膳。

这一次的早膳明显有所区别，黛面前的都是清淡补身的药膳，老太太看一眼，便点点头表示满意。

而除了黛面前的那些，其余自然还是老太太爱得那些重荤重口的软烂菜品，一厢对比，黛的地位已经稳稳压在三春之上。

迎春和惜春性子都不爱争抢，见到这样的差别也并不会多想，但惯来要强的探春面上扭曲了会儿，被黛和王熙凤看了个正着。

用过早膳后，三春接连离开，黛还腻歪在老太太身旁不肯走，琏二奶奶见状，颇为识趣得离开。

黛扶着老太太走进内屋，鸳鸯关上门守在外头，留她们祖孙二人说说悄悄话。

从昨日到今天，林姑娘变化不小，老太太必也想问一问的。

待老太太安坐在床，黛眼眶一红，直扑她外祖母怀里，不一会儿便打湿一片衣裳。

老太太见她如此，心都揪成一块儿，老脸上一片复杂。

这么多年王氏做过多少事，黛又掉过多少眼泪，老太太全都知道，可她也不能拿王氏如何。

元春和宝的生母终究是不能出事，王子腾也必定给她撑腰，倘若哪天元春真飞上枝头，这荣国府怕也要变天了。

原还为了荣国府的颜面对黛有三分的不满，如今也消散得差不多。

黛终究是她亲外孙女，是她敏儿唯一的闺女，在荣国府住着竟还要受这样的窝囊气，若不反击，就真的太过小家子气了。

即便往后嫁给宝，连底气都不足，受点委屈只知道哭，还怎么当荣国府一脉的宗妇。

越想，老太太心里愈发顺畅，安慰起来也多了几分真心。

躲在她怀里哭的黛擦擦眼，用着可怜兮兮的表情道，“外祖母，儿失态了。”

“我的乖儿，这次是你二舅母的错，她如今已经受罚，往后必定不敢再犯，你就别跟她继续闹，咱们荣国府就这么几个主子，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了如何过日子？”

“嗯，黛明白，还要烦请外祖母从中说和。”

“好，这事儿你无需上心，外祖母必定给你办得妥妥的，你身子骨还虚了些，赶紧回屋休息去，要什么只管向你二嫂子要。”

“谢外祖母，儿回去了。”

黛收拾收拾面容，才离开得内屋，墨香跟着她，仔细给她收拢好身上披风，又递上汤婆子，比昔日紫鹃还更加周到些。

鸳鸯站在一旁看着，回身走到老太太跟前，跟她细细说了刚刚的事，老太太一听，倒是很满意，往常黛身边只有紫鹃一个，的确是不够了些。

黛回到碧纱橱内屋，屋内暖和得很，很多摆设都稍稍挪了位置，看着更加宽敞了些，而且屋子里除了瓜果香气，原先稍稍陈旧的气息也再闻不到，想来在她离开后开窗透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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