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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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跳动着，玖的容颜在昏黄的灯光中蒙上了一层病态的蜡黄。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犬夜叉因为疼痛而有些重的呼吸声。众人都看着玖，等着她的回答。

玖默默地将帕子放回了水盆里，法师弥勒一向谨小慎微，总能发现最重要的细节。比起大大咧咧又不善动脑的犬夜叉，他才是最应该防范的人。

面对他的怀疑，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编谎话。

假话藏在真话里，才最不容易被发现。

抿了抿嘴，玖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嗫嚅片刻，她轻轻点头：“他待我虽也算不得十分热络，但衣食起居事无巨细他都会亲自过问，我甚至看不出他不是阴刀哥哥……”

她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捏着衣角，一派悲伤的模样。沉默良久，戈薇轻声问：“奈落……对你一直很好？”

如奈落那样阴险又奸诈的人，会不掺杂任何私欲的对谁很好吗？戈薇实在不能说服自己。

“或许，是他还不能被人识破，所以不得不继续伪装成阴刀城主，而玖姑娘是阴刀城主最亲近的人，他只得好生待你。”

弥勒说出自己的看法，半晌，他摇头，“只是这也无法解释，玖姑娘身上为什么会有四魂碎片的气息，还有，就算是为了伪装成阴刀城主，被玖姑娘发现了底细，以他的性子应该是直接杀人灭口，而不是费劲千辛万苦想将玖姑娘带回去，甚至因为犬夜叉阻止了这件事，而一改往日手段主动攻击了犬夜叉。”

“忽略四魂碎片气息的事，唯一能够解释奈落反常的理由便是，奈落在乎你，想将你带回身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玖静静地听着，她眼里烛光跳动，咬着嘴儿一脸的凝重，心里却暗自嗤笑。攻击犬夜叉之事，与其说是奈落蓄意报复犬夜叉阻止了他带回自己，还不如说是迁怒。

因为出身的低劣，奈落拥有比寻常半妖更强烈的自尊心。自相识以来，奈落与她之间似乎永远都是互相利用。可此次却不一样，她利用了他，却是为了在犬夜叉面前装无辜。

正因为同样都是半妖，奈落才对犬夜叉恨之入骨，何况竟然给她筏子，就为了让犬夜叉相信她和他奈落毫无关联。

她知道奈落对她的纵容，这个从不相信任何人的半妖始终不曾戳穿她的谎言。

沉默在屋中蔓延，过了好一会儿，戈薇才开口：“这样的话，就不能将玖留在村子里了。”

她皱着眉，“如果奈落真的想将玖带走，一旦我们踏上旅程，他一定会想办法袭击村子将玖带回去的。奈落生性阴险狡猾，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真的在意一个人，何况玖身上有四魂碎片的气息，奈落那种人、他那种人必然会榨干别人最后的剩余价值，我们怎么可以让玖再落入他的手里？”

她说得十分坚定，玖施施然望着她，这个女孩心性在以飞快的速度成长着。只是因为自小生活在没有战乱和妖怪的年代，她依然十分天真。

不像桔梗，只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四魂之。

“如此也好。”

枫接了戈薇的话，苍老的眼睛看着玖，“经历了今天的事，小玖留在村子里很不安全，倒不如跟着你们去四处游历，也好明白为什么身上会有四魂碎片的气息。”

她顿了顿，看向还在昏迷中的犬夜叉，“现在，只求在犬夜叉尚未醒来的时候，奈落不会卷土重来。”

顿了顿，她看向玖：“这几日你们先好生养着，小玖也准备一些必备的细软，待犬夜叉伤愈，珊瑚回来后，你们就出发吧。早日从奈落手中夺回四魂之，便能早日结束这一切。”

*

既是定下，众人便各自继续手中的事，犬夜叉期间醒过一次，喝了一点水，又睡了过去。奔波了一天，所有人都累得不轻，随着夜深，也就渐渐睡了下去，法师特意在门前贴了一张符咒，布下了结界，虽未必能够抵挡奈落的攻击，但至少能让众人有缓冲的时间。屋中漆黑一片，听得众人呼吸渐渐绵长，玖蹑手蹑脚出了门，登上曾经存放本体的小神社，眺望着村子，满天繁星，银河绚烂。

若是在人见城里，即便是这个时候，也有守卫值守，而这个小村庄清贫且安静，没有那么多是非恩怨的纠葛。风夹杂着麦香吹拂，送来了几不可闻的振翅声，草木微潮的气味中，有一丝人类熏香的馥郁。

不过一瞬，玖已经站在了数十步开外的树荫下，伸出小手拉住来人的深紫色和服衣袖：“抓到你啦。”

因为被瘴气侵蚀，犬夜叉连奈落的味道也没有察觉。

早知她感官敏锐异于常人，奈落并未露出半分惊讶。低头，见女孩笑靥若花，他猩红色的眼睛不辨喜怒，藏着晦明变化的光，下一刻，他面无表情，骨节分明的手却准确无误的掐住了玖纤细的脖子。

他的手凉凉的，玖嘤咛一声，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往日奈落也曾掐过她，那时，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但现在，他并没有用多大力气，玖并不会因为窒息而死，他此刻的力气甚至不足以让她受伤。

玖并没有在他心里看到杀心，与其说是怀着杀意来的，不如说是恼怒。

被拿来筏子的事，当真让他气得不轻。

奈落看着被自己掐在手中的玖，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纯真，小嘴噘得好高的，委屈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掉金豆豆。

在世间掀起腥风血雨的四魂之，它的魂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神情？

她一直是个极其虚伪的女人，可他却在她日复一日的鬼话连篇中信了她，信她不会离开他奈落、信她不会背叛他奈落。

奈落并不是一个喜欢失控的人，故而他会铲除一切让他失控的原因，尤其是这个原因会威胁到他的时候，就好像，他要杀死会影响他体内鬼蜘蛛的桔梗一样。

攀上他的手腕，玖拉着他的衣袖：“我知道错了。”

她纤细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肌肤，“再不会有下一次。”

她的手又小又软，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是小心翼翼的讨好。奈落只是盯着她，良久，他才收回了手：“四魂之，你也只是个骗得了犬夜叉的骗……”

尚未说完，女孩已经投入他的怀抱，埋在他胸口的小脑袋轻轻蹭着，像是一只慵懒的奶猫。她仰起脸儿笑得甜：“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笑容真挚而富有感染力，若不知道她的底细，连奈落都几乎要将她当做不谙世事的人类少女。他微微眯起眼，猩红色的眸子显得愈发妖冶：“我奈落会为了这种无聊的事生气？”

“你要是不生气，何苦大半夜等在这里？”

玖噘嘴，一派委屈的模样，“早知道你这么凶，人家就不出来见你了。”

她目光滴溜溜转过奈落，又一次露出笑脸来，将他的手握住，“阴刀哥哥装得凶巴巴的，其实才舍不得玖儿死呢。”

被她道破，奈落只觉有些挂不住，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只是怀中的女孩笑得始终漂亮，就如她还在人见城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