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旧人

如今她对山寨内的事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多掌握些信息也远远好过两眼一抹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林若眼中落下泪来，轻轻啜泣，伸手拉住梅薛温的衣袖，“若儿前些天染了风寒，因而多日闭门未出。不曾想昨日竟得知，四哥哥娶亲了，娶的还是一个与他人有婚约的女子。”

梅薛温眼神无波无澜，全然未有谈论此话题的兴致，拂开了她搭着自己的手，言道：“长兄如父，此门亲事是大当家决定的。林姑娘若是有疑，便同长兄说罢。”

林若拿起绢帕拭泪，抬起头看他：“那如果他让你娶我，四哥哥会愿意么……”

没待她说完，梅薛温眸中浮现些许不耐，再度开口：“薛温一直认为，二哥与林姑娘最为登对。如今薛温已有妻，林姑娘这番话以后万不可再说。”

斩断桃花快狠准，不留一丝转圜之地，对待美人如此冷酷无情。

不过想想那晚他在官道上让手下爪牙来验她身份的场景，季书瑜又觉得眼下他好像已然是克制许多了。

不由得又对林若生起几分恻隐之心。

姑娘喜欢上这么个性格恶劣的匪寇，日后情路应是十分坎坷。

“若儿真不懂，为什么四哥哥忽然变得和从前好不一样，冷漠又疏离。”她低声道，“既然四哥哥这么说，那若儿也明白了，以后不会再来缠着你了。”

后面的话季书瑜没再继续听了，因为不远处，另有行人走动的声传来。

眼见继续留下探听也不会什么新收获了，她索性提起裙摆，脚步轻快的避开声源，穿过浅丛朝着附近另一小道前进。

沿着铺满山石的路径不断往下走，穿过一片不算宽阔的茂林，她便置身于一块地势较为平缓的幽僻之地。

沿着隐秘林道而下，却见前方突然显现出一个被植被密密覆盖着的巨大石窟。几个穿着统一的山匪手提长刀，正倚着石壁在里头谈笑。

她观察了一番，发觉自己估摸是误闯了匪窝囚禁人质的地方。

连忙调转了脚下的方向，朝来时的路返回。

她如今需要将庆心救出，替自己传信给暗阁。但眼下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得找个契机。

待回到原来的岔口，附近已经没有人声了。时辰尚早，她想了想，又往林荫之外的那条道路而去。

长道铺着规整的大石，以一个巨大的弧度向前方伸展。估摸是通往前院的路。

绕过一片人烟稀少的院落，走出几百步，但见一路上生长着数不尽的繁花盛树，直直延伸到尽头，包绕着一个水潭。

水潭外侧栽种着诸多柳树，一座亭子隐藏于碧色柳烟当中。

她站在小道上打量着环境，耳畔传来细小足音，凝目而望，但见前方被柳树枝所遮蔽的拐角处，面容白皙清俊的男子正领着个侍从，朝这边而来。正是鹿鸣山匪窝的二当家，顾行知。

此处仅此一条小道，眼见就要碰上，避也避不开。季书瑜瞧了瞧四周，也来不及顾忌此地碎石众多，直接跪坐于地面，抚着脚踝低啜。

杨柳依依，翠鸟鸣啼。

好似听闻有女子低泣之声传来，顾行知脚下微顿，提步往前。但见石道上一女子着蓝色素裳，坐于地面，长发垂落难辨容颜。

他微微思忖，声音清润悦耳，试探道，“可是四弟妹？如何一人在此？”

那女子闻言微微抬首，露出被鸦色长发垂落遮挡住的半张面容，眸光中水雾氤氲，好似浮现月影清辉，正是那位玉倾公主。

但见她轻轻啜泣，半垂下眸，低声道：“原是二当家，见笑了。妾身见一路风景极好，便于此处逛逛。方才一时没仔细看清脚下的路，不小心崴了脚踝。”

顾行知琢磨她的话，神情若有所思。见她面上一派懵懂，只得猜测她估摸是真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前山，与下山的路口极为接近了。

闻言，不由得顺着纤指的指向望去。但见兰花浅色裙摆之下露出半边绣有花鸟样式的珍珠履，样式精美足履小巧玲珑，视线不由得一顿，忽觉耳朵有些发热。

久久不语，见季书瑜忽然抬头望向自己，顾行知才恍然回过神，摇了摇头，同旁边的侍从吩咐道：“扶四夫人回屋去。”言罢就要离去。

那肌肉虬结，身板状如小山的侍从应声，上前要去搀她，却被季书瑜连忙给推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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