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冬捕分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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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包滩上的养鱼池里有一簇一簇的芦苇和蒲草，时而有鱼会跃出水面，甚至蹦到船上去。水鸟在蒲草茂密的地方做窝孵卵，小水鸭子跟着鸭妈妈一起找吃的，循着水的波纹听着稚嫩的鸭子叫声。夏天的傍晚祖父带着我划着木船，送了晚霞一程又一程，火红的霞光映着波光粼粼的水塘。船的后面传来祖父摇桨的欸乃声，回望船后的水已经由浅蓝变成了深蓝。水和天连成了一片，在这里有“离离暑云散，袅袅凉风起。”竖着两个朝天辫的我已经四岁了。

当秋意被锁于一方庭院，夯土墙就围住了一家人的快乐。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正是一个难逢的好机会。

我妈说：“爹，咱家鱼塘的活儿都是您干的，真是太累了！今天我特意给您买了一瓶上好的高粱红酒，您尝尝这酒咋样！”母亲满脸堆笑，开始给祖父歌功颂德戴高帽了。

祖父接过我妈手里的酒瓶，仔细看了看“哎呀！这可真是好酒，52度的纯高粱红，真是好久没喝了！真能解解馋！”祖父嗜酒如命，看见酒本来就小的眼睛都笑没了。

祖父拧开木头瓶塞，准备要倒酒，我妈这位乡妇联主席急忙走过来，“爹，来我给您倒酒！”献着少有的殷勤，走到祖父的身边，要夺过瓶子给祖父倒酒。

祖父拿着酒盅的手躲了躲，“不用，我自己倒就行！”祖父嘴里嘀咕着，心想要天天有酒就好了。

母亲抢过酒瓶，“爹，来，今儿个我还非给您倒酒不行！给您这样深明大义的父亲倒酒是一种荣幸。”

母亲的一个眼神儿示意父亲换个位置吃饭，母亲挨着祖父坐下来，这时祖母端着最后一个菜上桌了。

祖母一看这阵势马上明白这是要干啥，祖母乐呵呵地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要喝就喝三百杯，来二兰子给你爹的小酒盅满上。”祖母的态度很坚决要把祖父哄高兴了。

母亲倒满酒，“爹，我代表咱敖包滩的所有女同胞敬您酒！”祖父举杯干了，接着母亲又给祖父满酒。

“爹，我代表咱们所有的男同胞敬您酒！”母亲故意说走了嘴。

“这个你好像代表不了吧？是你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祖父笑着说。

“爸，那咋代表不了了呢？”父亲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撺掇，鼓捣着祖父想让他多喝几盅。

“我想啥她能知道，怎么还就代表咱男人了？那我不是没有发言权了吗？不就是鱼塘的事吗？”祖父心里明镜似的，无故献殷勤肯定有说法呀，平时咋不买酒呢。

“鱼塘里今年眼瞅着就能赚钱了，怎么就成大家的了？你就说那些鱼饲料吧，花了多少钱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祖父瞪着父亲，他对儿子要干的事儿表示强烈的不满。

祖父的想法也无可厚非，赚钱了，往自己家拿，让家人有钱花，过上好日子。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母亲不停地给祖父满酒，祖父也在不停地喝，温好的酒下肚暖意融融。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敖包滩的乡里乡亲还有吃不上喝不上的，咱们自己花钱买大鱼大肉吃着也不香，是不是？”祖母笑着说，脸上的皱纹仿佛舒展开了很多。

祖母的心是最澄澈的，一望见底儿。一生的善良让祖母看上去还如青春的少女一样美丽。好事面前祖母先想到的一定是别人，不是自己。

不一会儿祖父喝得微醺了。舌头在嘴里打摽。

母亲问祖父，“爹，你说咱共产党是干啥的？”饭桌上母亲一只手拄着脸，直视着自己的公爹，引导他让他明白，父亲做的事情是为了大家，不是谋一家的幸福。

祖父说：“毛主席带领咱打天下呀！”

母亲又问：“那解放以后咱共产党干啥呢？”

祖父想了想说：“那我说不好。”

母亲说：“那我告诉您，共产党要带领咱所有人一起过好日子，共同致富奔小康！”

祖父又问：“那好日子在哪儿呀？”满脸的疑惑。

母亲说：“在我们一起奔向的未来呀！”话语中带着煽动的节奏。

祖父说：“我跟你妈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们还有几天的未来？唯一觉得对不起二兰子，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买，现在有钱了还是不给买，亏得慌。”

母亲耐心地说：“爹，活一天让大伙儿快乐一天，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呀！像您现在，为了大家的鱼塘兢兢业业。党就是要带领大家共同富裕！这个任务多么光荣呀！其实这鱼塘现在大家是分不了多少钱的，要把大家的心团结在一起，那以后的工作不是更好推进了嘛！”

祖母在一旁插嘴道：“老头子，我看这事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反正你都说自己也没有几天了，管那么多干啥？”祖母伸手硬拉着祖父回屋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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