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而道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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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断然不敢睡觉的，因为睡着了他就会做梦，张启山就在隔壁，距离他这么近是会梦到那些片段的。吴邪害怕，怕那些片段轰炸他的大脑；他害怕，怕他有一天会真的迷失，分不清他们两个。

藏在心底里，得不到的奢望。追寻十年的脚步，潜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张启山越来越像他，瘦了之后几乎一模一样，唯有从眼神可以分辨。

尹新月说他们关系很亲密，吴邪回想起来，他开始恐慌。他和张启山一步步靠近，竟然在旁人眼里，是最为亲密的人。他的潜意思里，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那般自然地靠近张启山。

“不行、不可以……”

“这不是我的错！”

“是他，谁让他总是让着我！”

被旁人点醒，才意识到张启山对他的容忍和退让，他的无礼张启山不会怪罪他，他不管做什么张启山都不会干预，他根本没有把张启山当做长辈，更没有自觉当他的部下。

“我不能、不能……不公平，这对张启山不公平！”

“他什么都没做错啊！”

“小哥、小哥没有人能够代替，没有！”

吴邪滚下床，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他瞪着黑暗，黑暗里只有他的喘息。“张起灵、张起灵……十年了，在这里，你又要折磨我多久……”

长夜漫漫，飘下了簌簌雪花。夜里无人，街上铺了一层白色，但仍旧不比北方的雪。脚踩上去便是一个深深的鞋印，太松太软，踩几脚能化了水。

吴邪缩进棉衣里，他带着帽子遮住耳朵，颓然低头，嘴里往外呼着白气，他神情有些恍惚，漫无目的走在长街小巷中。他出来散散心，吹吹冷风，让心静一静。

战争时期的城里，晚上人们多是不出门的，夜里有人寻街，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就会抓走，不论到底干什么的，先打一顿在拷问。吴邪没在乎这些，他心情去想，他只想离开那栋房子，出来走一走。

不知不觉，他又来到了那条古巷，青砖黑瓦，红纸灯笼。吴邪站在封火墙前，看那破碎老墙上，败裂不堪的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上一次来这里，是和张启山一起，似乎又看到走在他前面的张启山的背影。吴邪烦躁地一脚踹地上的砖堆上，他恼恨，恼恨怎么又控制不住去想他。

在各个巷子里瞎晃，吴邪来到了北门附近，他不禁烦躁，北门，这道兴汉门又和张启山有关。

风忽然刮起来，带起漫天白簌，卷席过巷。风里有动静，那是极为细小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声音在头顶上，移动速度非常快。

吴邪躲进拐角紧贴住墙，他屏息凝神，注意头顶上方。

那脚步声是踩在屋顶瓦片的声音，有人纵身跳跃在长沙城的鳞次栉比的楼台建筑上。他落地了，从屋顶上跳下来，落地瞬间拔地而去，速度之快就连雪地里都没有落下脚印。

双瞳在一瞬间缩如针孔，吴邪不等大脑思考身体已自动跟上去。吴邪拽下帽子一扔，远远缀在那人身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张启山！”

吴邪追不上张启山的速度，那简直是变态的移动速度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张启山应该这般鬼鬼祟祟，定是要出城，他不可能走大门，而他对长沙城了如指掌，哪些地方有隐蔽的小门他定然清楚。吴邪小心地绕着城墙摸索，果然在靠近东边些的云阳门附近，找到了一道裂缝。

城门外有一片林子，张启山扎进树林，深入林子后他放慢了脚步。鲜有人烟的树林里雪层比城里要厚，他踩在雪地里，每一步都一道深深的脚印。

他来到一颗古木底下，那颗古木形态奇特，是棵歪脖子树，插到地下的根部有一根高高拱起，能蹲着过一个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来自树枝上，黑影从天而降，落在张启山不远处。那个人藏在树干的黑影中，隐没在夜色里，那透过树枝漏下来的点点月光根本起不了多大用。

“叫我来有事？”

张启山道。

那人没说话，张启山又说：“离天亮不远了，若回去晚了，以吴邪的性子必然起疑。”

那人慢慢走过来，他对张启山伸出手，摊开了手掌，他说：“吃了。”

“麒麟竭？”

张启山皱眉，“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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